飘来飘去

高吟仪

　　乘着划过苍空的光痕，瞧着的上空，我脑海中呈现的不是即将和朋友家人团聚时定格的幸福，取而代之的是预想着我将离开时的难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后天我又要走了。坐在咖啡店回味着这个暑假，我湿了，这次湿的不是裤头而是眼眶。生活中充满离别，就像单车只有不断地放弃过去的路才能维持平衡并继续前进。很多东西是避免不了的，在第一次踏上美利坚大地的那一刻我就应该了解未来聚少离多的日子。父亲总跟我讲“生活在于学会放弃”，这道理我是明白的，我只是讨厌飘来飘去......
　　刚到西安的时候有几个朋友来给我接风。夏日烈光射穿紫霞，我的情绪也被照的灼热。那天特别想用双脚去触摸这座古城，带着哥们儿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走到了我心爱的二十六中旁边的犄角旮旯的一个凉皮儿店要了两支冰峰（西安独有的廉价汽水）和一个肉夹馍。吮吸着汽水的冰凉才体会到了热传递后的一丝冷静。街边的温风似酒，每个人都点上了烟，估计这个时刻大家都把自己想象成了陈道明或者梁朝伟，沉寂在自己的青春幻想中。我咀嚼那份粗犷的口感，体会着故乡的暖心。嗅着难闻的饭店后厨熟悉味道的以确认这就是我曾经迎风奔跑的地方。我们享受着时光的抚摸，即使日光焦灼。
　　最初的日子的确潇洒，老朋友们都开始约我吃饭喝酒，有时候几个约时间重复，我还可以假装无奈的打个电话说“呵呵，最近你小良哥我档期太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见谅见谅”。被热情簇拥的日子让我快乐的昏睡，仿佛已经忘记了此时此刻身为“过客”的自己。然后也为续约签证的事情忙碌过一阵子。再往后无非是些酒肉时光，大家经常出没在东大街大差市附近的一家夜市，那家店的烤鱼不焦不嫩，味道极佳。男男女女们喝着酒大话往事畅言未来。樊晨说：“明天五月天在省体开演唱会，我手里有两张票，回头我卖给票贩子咱们自己出去唱”， 我们齐声叫好。那时候发一条状态，打一个电话，一呼百应。有一回不小心把死党范某和一个新认识的女孩子约在了同一个时间，两个人都在钟楼下车，同时给我打电话。恰好身上没有多少钱，硬是拉着范某拽出了用来喝酒的两百块钱去陪那个女孩子喝茶。有时候也会去妹妹的留学机构听听免费的阅读课，累了就和妹妹一起去街边随便吃点东西。闲的时候会去交通大学的校园里，坐在梧桐树下读着雪莱，任夏风吹动书页，闲暇慵懒。这样的日子就这样持续着......如果把这段时光比喻成宿醉的晕飘，我不愿醒来。
　　直到那天下午，我从宝鸡老家回到西安，大概有一周时间没有和朋友同学们聚在一起了。我带着发小来到我最爱的那家咖啡厅，他说他第二天就和和女朋友去湖南玩儿，所以我离开西安那天他是不能来送我的。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就是感觉我在飞机上的预想开始印证，有点酸酸的，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你这就要走了啊？” 然后对视了一会儿，他也没说话就开始玩儿他的手机，我假装背我的单词。方桌上的冰水和它旁边滚烫的烟头矛盾的存在着，我偷看了他几眼，他没有发觉。定格的场景像酸汤一样激醒了被夏风吹醉的我。 难过在心里酝酿着，最后变成眼泪偷偷的 掉了几滴？我以前经常说一句话“哭哭啼啼，没有出息”，可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很多情绪是我无法控制的。然后瞬间感觉这个action没有按剧本走，赶紧把它拭去，继续假装背单词。第二天他走了，我一个人又去了那家咖啡店......
　　过了几天我打电话给另一个发小，因为我自己也快要离开了，想他出去找个吃饭的地方说说话。他很忙，在打工 “小良啊，我高考那成绩摆在这儿，你觉得我有资格玩儿么？” 我的确不能打扰他，因为他高考前发生了一系列感情上的插曲，导致他没考好（我猜），现在状态这么积极，我觉得应该让他延续下去，自然也就没有强求。这天空被日头涂抹的耀眼，白光横铺，乏味极了。 胖子强哥三天前告诉我他会上西安跟我吃杯送行酒，所以我也一直在等待他所带来的手机的震动。“我爸妈最近闹离婚，对不起了，没法儿给你送行”，我说“海，没事儿，你也别为家里事儿太烦啊，开心点”，“嗯，谢了”。之后这种情况频频发生，有的去了丽江找艳遇，有的去西藏说是要洗灵魂，一群人组团去厦门看海，还有为了吃火锅去重庆的，我说“没事儿，去重庆小心点，黑社会可多呀” 。我对咖啡厅的老板娘说：“怎么我刚回来的时候大家蜂拥而至，要走的时候人们又一哄而散，这他妈是在逗我玩儿？”，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啊”，我说：“那就把我扔这儿不管了？”，她笑了：“你真是个孩子”。我在想有个女朋友会不会好一些，起码她能陪我。确实也有个女孩子在我们喝大了的时候，靠着我的胳膊说喜欢我来着，想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吗？我这人挺怂的，异地恋这潮流我是不敢跟的呀”。其实我当时是在想如果我留在西安该多好。我会和一个不要太漂亮，稍微可爱一点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后一起去吃煎饼果子喝胡辣汤。可是选择和放弃是无法避免的问题。鱼和熊掌可能高富帅可以兼得吧，但估计也会消化不良从而导致便秘。老板娘以一个年长者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这种寂寞会潜移默化的让我更加强大，可是此时此刻我能体会的只是一些空空的感觉。
　　在威斯康辛州这个中国人稀少的地方我一个人生活，心中幻想着群居的温暖。此刻却突然发觉人们虽然生活在一个群居的社会里，可是毕竟每一个人类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无法重叠，无法揉捏。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月光像一个追光灯，仿佛只是投射在了我一个人身上。车来车往，彻夜繁华反倒让我不知所措......
　　咖啡店老板娘说 “美国多好啊，为什么不开心？”，我说“我就是不喜欢这飘来飘去的感觉”。我看着这座城池，有点不想离开。打开手机播了四个电话，想找个男人陪着我聊聊天，可是大家依旧都有事情。手机无意间闪了了一下，点开短信，一个本来要从陕北来见我最后一面的朋友告诉我他来不了了......感觉自己被生活操完甩了，有种想告老师的冲动，然后让老师帮我批评它教育它。可生活不是教科书，我们要在其中承受并学习一些老师也没办法教给你的东西，比如离别，比如成长，比如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刚回来的那段日子当然想不到如今将离去，陪在我身边的竟是这位曾经并不相识的老板娘，周围的事情和人变化太快，或许我也该经常性的学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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